面對自己

感謝師尊的加持與教導
感謝大家的護持
圖片就是當時坐著的蒲團,2007年6月底,2008年底就坐破。現在已經請工作人員丟掉了。
真是一場凶險無比的事件啊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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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人都要面對自己,活著或死後死都要面對。我是說,面對自己的內心,不管是內心的秘密,還是某個情緒的心結,甚至已經執著到變成心魔。

自己心裡的結,只有自己能解,修行的瑜伽士必需明白並且承認,自己有要解開的心結跟心魔。沒有人不用面對,早晚而已,活著面對比較好,三摩地中面對剛好。

每個人都有看不開的事情,小則是心結,大者可是心魔。解鈴仍須繫鈴人,不是別人,就是自己。聽再多心靈雞湯,看再多心理健康書籍,終究還是自己去解開。

心結解開就好,早點解開更好,不要藏著變成心魔,那時候就很辛苦了。

就像我知道一個道理,不要把親生父母投射到別人的父母,別人的父母永遠不會變成自己的。

每個人的原生家庭多少有些問題,就像我修行的時候,要面對八歲喪父那天,進到病房看到空床的那時刻,造成我很大很深的創傷。

遙想當年,博士班時恐慌症發作,在治療過程中,我竟然回到八歲那天。後來才知道恐慌症的源頭在那一刻。

以為醫生的催眠治療已經解開這件事情了,事實是沒那麼容易,醫生說以後還可能再現。

2007年6月底開始修行之後,某次禪定中,這件事情又跑出來。無法驅趕,無法消滅,無法討厭喜歡,忽略忽視都無用,化不了空無,束手無策。

我知道心魔出現了。心魔很奇妙,沒有固定形象,沒有什麼標記,一個深入三摩地的修行者,見到就知道。因為他就是自己,誰見到自己會不識自己?

這種感覺很奇妙,面對這個自己,「又不是自己,還是自己」的感覺,彷彿沒有年紀,不被時空影響。

我好想了解這個自己,於是選擇跟自己聊聊。一個八歲的自己,一個心魔自己,還有禪定中的自己,三方會談。

心魔不會佔據自己,不會搶奪身體,那是戲劇節目,心魔就是自己,自己就是心魔,本來一體,根本沒有兩面。那就敞開心胸,自己跟自己聊聊天吧!

通過三方交流,我才知道,原來心中一直有怨,一直到我博士畢業,當了助理教授,隱藏起來的怨仍在,許多事情都會歸因八歲看到空病床的那一刻。就算博士班治療恐慌症好了,源頭是什麼,那個根拔不掉。

這也是現在我開始跟精神醫學一起研究,他們的理論就是「恐慌症是無法根治,一個人只要發生過一次恐慌症,這輩子都可能再發作。」而且,恐慌症與所有人事物、遺傳基因無關,會導致發作的原因,暫時沒辦法在統計上看到普遍的高度相關性跟顯著性。

回到我的心魔。原來我還在埋怨爸爸,如果不是他那麼早過世,我的人生需要吃那麼多苦嗎?如果他今天還在,我的博士學位、教授之路會如此辛苦嗎?最重要的是,我從小需要接受那麼多惡意中傷,直接挖苦「你是一個沒有爸爸的人」之類的話嗎?

而且,這些交纏在一起的念,從心結越來越複雜,逐漸成為自己的心魔,一個修行路上必然出現的難題。

心魔其實不是心魔,他是我,我是他,是自己的執念,一個從八歲就藏在潛意識的怨念。我們是一樣的。

我沒有說什麼,我想的也就是心魔想的,一直哭泣的、八歲的我也知道,我們是同一個,自己當然知道自己在想什麼。

我只能感受,感受心魔自己的痛苦,感受八歲自己的哀痛。心魔知道我在感受,他的恐怖狂暴,他想毀滅世界,破壞所有美好,我感受很深刻心魔的想法,因為是我。

八歲的自己一直痛哭,我也是哭著,他認為我長大了,忘了他,忘了自己在八歲的傷害,忘記了對爸爸的思念還要埋怨。既是想念他,又是抱怨他丟下只有八歲的自己。我知道他很苦,也是我。

我(們)就這樣坐著一天一夜,坦誠一天一夜,外表看我坐在蒲團上禪定,心靈世界中狂風暴雨,外面看不到。幸好,我的手機關機,那一天也沒有課,是我不必到大學的休息時間。

非常難得的機會、經驗,面對心魔自己,面對痛苦自己,心魔自己沒興趣佔領這個身體,因為我就是我。痛苦自己也是這樣,都是我。當時只是覺得原來還有這樣的我,沒什麼喜怒哀樂情緒,就是想跟自己(不管幾個自己、那種自己)坦誠。

最後心魔是自己,八歲是自己,慢慢的,不用做什麼事,本來都是自己,自然而然即可。睜開眼睛,就是清明之境。

心結相對好解。每個人心中都有心結,只能自己反向著去思考,順著心結想下去,是永遠解不開的。心魔就是自己,不需要害怕,讓心魔自己從意識深海浮上來,只有變成一個浮標,漂流在識海,這個心魔才能只是個念頭,不再是心魔。

任何事情發生就不需要情緒去處理,不帶任何情緒,才有機會找到答案。誕生自情緒念頭,解決也從情緒念頭。

修行前不懂就算了,修行後一定小心看著自己的念頭跟情緒。修行者一旦從念頭情緒產生了心結心魔,就比普通人更是難解。

如果修行者是古代所稱君子,那麼,請君子慎其獨啊!